叶宏钢(马帮乐队主唱兼吉他手)
叶老师特别认真,虽然我们是通过Zoom做的音频采访,但他开头无意间打开摄像头的那几秒,我还是瞥见他把自己可能会出镜的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音乐方面,叶老师是一个痴迷于世界各地音乐风格、文化和习俗的人,他多次提到:“做世界音乐,必须从一个民族的‘根’去挖掘”。这次跨越了他近40年音乐审美历程的交谈让我获益良多。
5
age
彩调
《王三打鸟》
5岁时,我生活在广西省桂林市永福县的百寿镇,当时唯一能接触到的音乐就是彩调,它其实是西南地区的一种戏曲形式。平时村里过年过节、或者有喜事发生的时候,一些富裕人家就会请堂会来唱彩调,大家就会聚在一起看。
彩调里唱的内容都很接地气,要么就是尊老爱幼,要么就是平时生活里发生的一些趣事,最出名的唱段就是彩调剧《王三打鸟》,它用唱的方式讲了一对男女谈恋爱的故事,很有意思。
彩调需要用二胡、笛子、堂鼓等多种民族乐器来伴奏,每唱完一小段,就会有一段器乐的过门音乐,我后来把这种编曲思路放进了马帮的音乐里,彩调算是流淌在我血液里的一种音乐。
10
age
柳州山歌
《哈溜溜》
武宣婆
10岁时,我已经搬到柳州了,住在柳北区鹿寨县的一个矿区里,那是一个被许多少数民族包围的三角地带,有壮族、瑶族、侗族等。
3月3是广西的传统节日——歌圩节,少数民族的青年男女们会聚在一起对唱山歌,当时我还在上小学,印象最深的音乐就是哥哥姐姐们的山歌对唱,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唱歌还可以用来撩妹。
山歌都是以现场表演的形式呈现,现在也找不到什么录音,不过柳州有一个武宣婆,她很厉害的,各种唱段,张口就来,最出名的就是《哈溜溜》,前几年我还专门去过鱼峰山脚听她唱歌。
柳州山歌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方言”,比如马帮和《即刻电音》冠*蒋亮合作的那首雷*+电音《打跟斗》、和云南独立音乐人杨顺麟合作的《柳州有个鲤鱼岩》、以及和*绮珊合作的《一切会过去》,都是用柳州话唱的。
15
age
电影《流浪者》
《DonnaDonna》
初中毕业后我才去了柳州市,之前一直在农村。15岁左右我在上中专,学的是电焊专业,业余时间开始学吉他。
那时候有两部印度电影特别火,一个是《大篷车》、一个是《流浪者》,我开始用吉他翻弹这些电影的配乐,比如《DonnaDonna》。也弹《爱的罗曼史》、《致爱丽丝》等一些经典的古典吉他曲。
听到罗大佑和崔健的歌后,我才知道,原来吉他可以用来“边弹边唱”。虽然也听《同桌的你》、《伤心太平洋》这些流行歌,但当时对“词”和“唱”都没什么感觉,就一直在练各种乐器,因为我对乐器的音色特别敏感。
20
age
崔健
《花房姑娘》
中专毕业后20岁左右,我被分配到了工厂里,但没过多久就背了把琴一个人去了深圳,那时就单纯地出于喜欢音乐,觉得自己可以用它来谋生。
当时魔岩三杰特别火,除了他们的歌外,我在酒吧跑场时唱的最多的就是崔健的《花房姑娘》和罗大佑的《恋曲》。
那几年里,我一直在探索自己到底适合唱什么样的歌?当时好多人都唱英文,但我这广西塑料普通话,有时候连国语歌都搞不定。
决定去广州之前,我已经跑遍了珠海、惠州等广东的各个城市,实在走投无路了,在年非典那一年,我搬去了广州。
25
age
小河
《MaMa》
当时广州很流行做发烧碟,所以我开始学习电脑编曲。但当我把花很多心血做出来的音乐拿给一些音乐人朋友听时,他们都觉得没感觉,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
通过朋友介绍,我认识了夜郎,他是我接触过的第一个原创音乐人,他的《漂泊手记》、《和我一起唱》都特别好听,词和曲都很感人。后来我们组了一个乐队叫南蛮乐团。
我是南蛮的乐手,因为除了弹吉他,我有吹笛子、萧、口琴、埙等这些乐器的习惯,总的来说就是:需要什么乐器,我就用什么啥乐器来表演。
当时广东佛山有一个叫“城市民谣夜”的电台节目,音乐人们会去这个电台里宣传他们的原创作品。在这些人里面,南蛮的音乐算是比较成熟的,所以年迷笛音乐节的人来广州找乐队的时候就选中了我们。
年来北京参加迷笛音乐节的这次经历对我的音乐生涯有很大的改变,特别是看演出的时候。让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小河的《MaMa》、周云蓬的《中国孩子》。
和这些音乐人聊天后我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都在坚持做音乐,虽然很苦,但这也是一个很快乐的职业。
而且,这次音乐节也解决了我音乐生涯里一个很大的困惑,就是:我到底应该用怎样的语言、唱腔、声线来唱歌?当时看完音乐节上各式各样的唱法后,我就坚信:我的方言是最美丽的。
回到广州后我就开始组建团队,全力去打造自己的方言原创作品,年,汶川大地震发生时,我把祈祷和祝福酝酿成音乐,为鼓励人们勇敢地面对灾难,创作了《一切会过去》这首歌。
30
age
AmadouMaria
《MonAmour,MaChérie》
-年的跨年夜里,我们在当时广州最好的Livehouse喜窝里演出,遇到了现在的鼓手刀哥,他是喜窝的老板,从那天晚上开始在台上为我们打鼓,之后就没再下来过。
我们在喜窝里演的大部分都是原创音乐,在那之前,因为风格和流行音乐大相径庭,一直都没得到认可,我是从那里开始才逐渐被人认可的,当时写了一首歌叫《不改变河流的方向》。
我在创作上也打开了自己的思维,开始听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并且习惯用乐器来定位各个国家,去了解那个国家的音乐文化。
影响我最深的就是非洲音乐,尤其是盲人组合AmadouMaria的《MonAmour,MaChérie》,他们将民族和现代的东西融合的很好,人声部分让我真正感受到了:无论你的方言、发声方法是什么,只要用心去唱就好了。
电影配乐对我的影响力也很大,比如《末代皇帝》、《启示录》的配乐,以及纪录片《天地玄*》开头的那段尺八演奏。喜多郎的作品我也很喜欢。
中国古乐里,白石道人的音乐是至今被修改的最少的,因为它有流传至今的古谱。我觉得要做世界音乐,还是要从本民族的“根”里去挖掘,而且白石道人的音乐《杏花天影》是用古琴和箫来演奏的,很有意思。
35
age
DancingMood
《TheChicken》
当下,我们还没涉及到的音乐风格依然有很多,爵士就是其中的一种。因为马帮的音乐和爵士的差别比较大,首先和声性没那么强,音程关系上也没有爵士算得那么精准,所以之前很排斥这个风格,也很少听爵士。
现在我们倒不是一定要去做爵士乐,就是先拿一些有名的曲子作为参考物来模仿、学习。最近我就常听DancingMood的《TheChicken》、以及HerbieHancock的《Chameleon》,这还是崔健乐队的鼓手推荐给我的。
去年回广西采风的时候,我们还发现了一个很稀有的民族,他们是生活在柳州三江侗族的六甲人,专门唱大声歌,所以我们最近就想把这个元素借鉴过来,和马帮的风格融合一下,做一首歌。
因为我自己从小是学琵琶的,对很多民族乐器、传统音乐作品都很有感情,也愿意去了解世界上其他民族的音乐。当然,我也对这些好音乐始终得不到大范围认可的现状而感到惋惜。我们之前做过一个世界音乐的歌单,收到的反馈比预期差很多很多。本以为能在叶老师这里问出这些年来他因为一直坚持做世界音乐而遇到的种种阻碍,可没料到,采访全程感受到的都是他对这个东西的一腔热血,没有丝毫的消极情绪。世界音乐是值得被大家当作文化和历史来细细品味的,就像叶老师说的:它里面有一个民族的“根”。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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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叁伍伍王硕采访、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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